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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我前幾年參加某個小比賽的短文,因為沒有任何消息所以應該是落選了無誤XDDD(?

然後這是原創,但是故事背景是高雄氣爆以及台南維冠大樓事件為背景,因為當初要符合比賽的主題所以才選擇這個題材

反正放著也是長蜘蛛網(?)那就分享一下吧!

也順便記錄自己的特殊文章(???

以下正文start


*

2014
81日,凌晨。

一聲巨響劃破了南台灣的黑夜。

躺在床上的劉銘曄被巨響嚇醒,他拿起手機點選社群網站,被一堆"好可怕""地震?""爆炸?"等留言洗版;正當他要查看line的訊息時,接連而來的巨響打斷了他的動作。

「爸、媽、梓婷!!」他先叫醒跟自己睡同層樓的妹妹,然後下樓跟爸媽一起往外跑。

原本應該寧靜的街道上,被歪斜路燈、崩塌的道路及四起防盜器鳴聲所取代。

「天吶,到底怎麼了?」劉梓婷掩著嘴,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的一切。

「不知道……噁,好臭……!」劉銘曄的母親用手摀著口鼻以阻擋不知從何傳出的陣陣惡臭。

「我出去看一下,銘曄,手機拿好,顧著媽媽和妹妹。」劉銘曄的父親走向那有巨大裂痕的柏油路上,「爸,不要走太遠!」劉銘曄的內心閃過一絲不祥的預感。

「沒事,你跟媽媽還有妹妹先在那邊等著,我去看看就回來。」劉銘曄的父親大約走了五十多公尺,一陣怪聲傳進了他的耳裡。

「媽,妳有聽到奇怪的聲音嗎?」由於四起的警車消防車鳴笛聲太過刺耳,劉銘曄的母親並沒有聽到其他的聲響。

「有嗎?」

"碰、碰、碰"由遠而近的爆炸聲有節奏地傳來,劉銘曄查看似的探出騎樓查看;一個物體從地面向上飛起、又重重的落下,一個、一個,定睛一看,是人孔蓋。

「媽、梓婷,跑啊!」劉銘曄一手推著母親一手拉著妹妹朝著反方向跑。

"碰、碰、碰"有規律的聲音自他們背後傳來,劉銘曄回頭,看見的是被不知名爆炸威力炸到高空的人孔蓋,然後重重的落在已經不甚平穩的馬路上,而且有越來越靠近、越來越快的趨勢,朝著他們逼近。

「為什麼阿!?」劉梓婷邊跑邊不可思議地說著。

「不知道、跑就對了!」

隨著令人恐懼的聲音越來越近、而他們的體力卻越漸下降,劉銘曄覺得繼續跑下去不是辦法,便查看四周是否有安全的遮蔽物;倏的,腳底下傳來一陣強大的震動,正當要開口警告媽媽和妹妹時,柏油路面開始崩塌,汽機車、警消車輛、先遣的救難人員……像是被洪水吞沒般掉落因坍方而形成的渠溝;建築物出現碎裂的聲響,較高的招牌也開始鬆脫而掉落,劉銘曄根本來不及反應就跌落了那彷彿無止境的裂縫。

 

劉銘曄突然有種不現實的感覺,接著,一陣劇痛,他的眼界陷入了一片黑暗。

 

 

「嗶───所有人員起床!!!」安全士官的哨音響遍整個營區,也傳進了正在熟睡中的陳秉睿的耳中。

「吵甚麼阿?」陳秉睿看了下自己手上的錶,01:30。他不情願地走出寢室,「安全,現在是在吹幾點的哨啦!」原本想責難安全士官在這奇怪的時間點吹哨,卻看見臉色沉重的連長站在安官桌前。

「趕快換裝,有重大災害。」連長說的平淡,但卻讓人從朦朧中醒來。

「現在時間洞邀四五,待會洞兩洞洞準時出發前往災區。」連長在中山室對著留值的弟兄們說,「是爆炸災情,做好準備。」連長的臉色並不好看,一旁的副連長和輔導長臉色也相當沉重。

「地點在凱旋路及一心路上,指揮官指示投入所有留值的兵力。」連長沒有了平常的笑顏,取代的是緊簇的眉頭。

陳秉睿看著大家沉重的情緒,心情也跟著沉重了起來,怎麼會有爆炸?是恐怖攻擊嗎?還是炸彈客?

輔導長看著陳秉睿的緊簇的眉頭都快跟連長不相上下了,她便過去安撫,「沒事的。」她拍了拍陳秉睿的肩頭,然後跟在中山室的所有人說:「大家把平常戰備的精神拿出來,我們是去救人、不是去打仗,雖然我們還不知道現場的狀況,但是請大家要鼓起精神,才能發揮平時的訓練。」

 

雖然大家帶著輔導長鼓勵的話語出發,但是一到現場,眾人無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居然會在台灣發生。

 

翻覆的消防車、歪斜的建築物、汽機車不規則的橫趟在四周還有那如同可以吞蝕一切的巨大溝渠以及那不時冒出火光的地下道。

 

「快點!這裡有人!」

「有人嗎?」

「還好嗎!有沒有人!」

「這裡!有人受傷!」

「先救阿!」

「快點!這邊有生命跡象!」

「好痛啊!」

 

如同在電影中看到的災難畫面,如今卻活生生在眼前上演,讓人無法相信自己得雙眼,如同末日般。

眾人呆愣在原地,連長率先上前與己經先行抵達的其他部隊指揮者了解情況。

「據初步了解,是氣體外洩導致爆炸,目前還沒有調查出是哪種氣體,」連長據實的跟自己的官兵說著,「我們現在的工作是協助搜救人員找出生還者……請兩位排長、士官長及三位上士分別帶著各班班兵協助救難人員。」連長的臉色很不好看,一看就知道狀況很糟糕,「請各位,一定要小心。」

 

陳秉睿跟著上士吳景峻找到救難人員,並協助搜救。陳秉睿還無法從衝擊中回過神,還有些不可置信的看著一切,一旁甚至還有不時出現的氣爆聲。

「專心點!陳秉睿,不要發呆!」吳景峻仔細地依照救難人員的指示搜尋是否有傷者或生還者,卻看到不時發楞的陳秉睿。「你要冷靜,我們現在是國家的希望,我們跟救難人員一樣,我們需要全神貫注的投入在救難上,不要失神了!」吳景峻認真地看著陳秉睿的雙眼,對著他說。

「……」愣了大約兩秒,陳秉睿才從吳景峻的眼中看見現實、身旁的同袍、附近的居民甚至是失去同事但卻還是忍痛救援的警消人員。

陳秉睿深吸一口氣,拍拍臉頰,打起精神「好,對不起!」便開始投入了搜救任務中。

 

 

「嘶……啊……好痛……」劉銘曄張開雙眼,右眼卻因為刺痛而張不開,而張開的左眼也是一片漆黑,「這是……哪裡……」他想動自己的身體,但卻只有幾個地方可活動,左腳傳來疼痛,身體似乎也被壓著,但慶幸的是身體上的重量不是很重,卻因為左腳的劇痛讓他彈不得。

他的手機早就不知落在哪裡了,只能仔細聽著自己身邊的聲響,他索性的也閉上左眼,好讓自己可以專注地聽著四周。

細微的聲音傳來,是交談聲以及腳步聲,他仔細地聽著,越來越近、越來越近,「有人嗎……」劉銘曄沒有想到自己的聲音居然如此的虛弱,他用盡力氣,「救、救命啊、這裡、有人」

「報告上士!這裡有聲響!有人困在這裡!」是一個男生的聲音,劉銘曄瞬間感覺到希望,便盡可能地發出聲響,讓救難隊的人能夠知道確切的位置。

一陣刺眼的光照進劉銘曄的眼界,他吃力的張開沒有異物的左眼,看見的是一位軍人,穿著迷彩服的軍人。

「等一下,馬上就可以出去了、你再忍一下!」那位軍人的神情雖然著急,但卻一直安撫著劉銘曄的心緒,「你叫什名字?記得嗎?」

「劉……銘曄」

「好,銘曄,你脖子有受傷嗎?」

劉銘曄搖搖頭,其實他現在的體力漸漸地在流失,但是看見那個軍人焦急卻又擔心自己安危的神情,心理放下了幾分不安。「我……爸媽、跟妹妹……」

「我們會繼續找的,但是現在最重要的是你自己,你要想著自己,要有求生意志!很快就可以把你拉出去的!」

 

 

搜救人員搬來了專業的儀器,並將受傷的劉銘曄固定頸部,抬上擔架。

 

 

「加油!」陳秉睿握著從大樹下被救出來的傷者的手,在他被推上救護車前跟他說了句加油。

 

搜救的行動直到早晨才有接替的連隊抵達現場,第一線抵達的人員才有時間喘息、休息。

陳秉睿脫力的躺在國小活動中心的地板,身上的壓力隨著裝備一同卸下。

「秉睿,做得很好!」吳景峻看見明顯脫力的陳秉睿,上前給了他鼓勵。

陳秉睿露出好看的笑容,「這是應該的,上士。」

「休息一下,等等會有送物資的進來,這邊屆時再麻煩你。」吳景峻鬆了鬆自己的肩膀,雖然從軍也有十幾個年頭了,但是這是第一次直擊重災區,而且還是在第一線,不免有些疲累。

「好的,上士你也休息一下吧。」

「嗯,等等還要過去幫忙。」吳景峻伸了伸懶腰,「喔,物資進來了,秉睿來幫忙!」

「是的!」

 

 

此時的醫院不斷湧進的病患、甚至非值班的醫護人員全部回到崗位上救援。

劉銘曄被送往了國軍醫院,由於他的意識清楚並無立即性的生命危險,便先被安排在急診室的某個床位上。

 

身旁都是病床輪子的滾動聲、醫護人員的專業術語、家屬的心急呼喊以及冰冷的儀器聲,劉銘曄的身上最嚴重的傷勢是左腳腳踝骨折、骨頭刺穿皮膚其餘都是皮肉擦傷,他的腳很痛、痛到他無法思考,只能盯著白花花的天花板等著醫生的治療。

 

「下一個,骨折,左腳腳踝。」一名護理師的聲音傳進自己耳裡。

用來分隔病床的床廉被"刷-"的拉開,「病患名字?」一個戴著口罩的醫師,帶著副細框眼鏡。

「劉銘曄,二十三歲。」

「血型?」

「B型。」

戴著口罩的醫師看了一下劉銘曄的傷勢,「0425,準備開刀。」

劉銘曄看著醫師的動作,專業,但是臉上卻有著專業無法掩飾的疲倦。

「醫生……麻煩了……」

劉銘曄虛弱的說著,但卻在吵雜的人群中傳進了醫生的耳裡,醫生先是微微愣住,然後輕笑一聲,「不會,你也要加油。」

 

手術很順利,劉銘曄被分配到四人病房,等麻醉退了之後護理師有過來說明他的傷勢,是骨折還好不是粉碎性,但還是需要一段時間住院。

「請問……你們這邊有劉梓婷、劉嘉興跟吳淑芬傷患嗎?」聽完傷勢,他終於問了他忍了一個早上的問題,他雖然擔心,但是看見整夜沒睡的醫護人員個個疲憊的身影,他不忍。

「我幫你查一下,是……你的家人嗎?」護理師的臉色也不甚好看,但還是維持著專業的表情。

「我爸媽跟妹妹。」

「他們有可能在別間醫院。」

「好的,謝謝。」

看著護理師走出病房,劉銘曄嘆了一口氣,希望一切沒事、一切平安……

 

「銘曄,你的妹妹劉梓婷跟媽媽吳淑芬都在本院,目前都在接受治療,爸爸的部份我們這邊沒有資料,我們會再幫你聯絡看看其他間醫院,但是因為目前的傷患太多,可能沒有辦法立即的通知你,抱歉。」

「沒關係,謝謝妳」

「請休息,如果妹妹跟媽媽那邊接受治療完會跟你做聯繫的」護理師拉起床廉,告訴他好好休息。

「恩……」麻醉藥剛退的劉銘曄沒有辦法思考太多,便閉起雙眼昏昏沉沉的睡去。

 

 

「目前人員救援已經告一段落,接著要做的就是災後復原,指揮部已經派出跟我們交接的部隊,請大家好好休假、休息。」營長站在部隊面前說,第一批出去的人員回到單位已經是晚上八點多的事情了,「雖然我們是休假人員,但是請不要忘記我們的留守人員現在正在協助災後復原;休假也是一項任務,請大家好好休息,今天大家都累了,休假愉快。」

與以往的休假並沒有不同,但是就是沒有辦法露出開心的笑容。

「要直接回家嗎?」吳景峻帶著簡便的行李,準備回家。

「嗯,但是還是想去現場……想能出多少力救出多少力、想多幫一點忙……」陳秉睿沒有太多表情,但是緊簇的眉頭透露出他的心情。

「別想太多,我們已經盡了我們可以盡的力,我們是受指揮者,我們聽命令做事,別太往心上去。」吳景峻捏了捏他那僵硬的肩頭,意示他別擔太多的重擔在自己的身上。

「沒事的,上士今天謝謝你,不然我可能會失神一整天……」陳秉睿對著吳景峻笑了笑。

「嗯,回家小心點。」

「好,上士再見。」

 

 

耳邊傳來悉悉簌簌的聲音,讓劉銘曄自昏睡中醒來。

刺眼的白日光燈讓劉銘曄一時沒有辦法看清楚在病床旁邊的人是誰。

床邊的人看見劉銘曄動了動身子並張開眼睛,馬上出聲關心,「還好吧?有哪邊不舒服嗎?」

床邊的人的聲音讓劉銘曄皺起眉頭,這不是他所熟悉的聲音,但是……好像又在哪邊聽過……

「需要幫你叫護士或醫生嗎?」那人的聲音聽起來感覺有點著急。

「不用……」劉銘曄的雙眼這才適應刺眼的白色燈光,看清楚了在病床旁的他。「你是……?」他發出了疑問,他印象中在大學沒有看過這個臉孔、更別說國高中,也不是親戚、也不是爸媽的朋友,他到底是誰?

「喔對了,我忘記自我介紹了!」那人突然像恍然大悟一般,然後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我是陳秉睿,今年二十四歲,住在台南。」他的笑容有些靦腆,皮膚是健康的小麥色、理著一頭清爽的短髮、眉清目秀,仔細端詳,真的滿帥的。

但是劉銘曄真的對他沒有印象啊!

「你傷還好吧?對不起沒能找到你的家人……」陳秉睿微微的皺起眉頭,卻突然讓劉銘曄想起了甚麼。

「那個軍人?」

 

緊簇的眉頭、擔心的眼神、開朗中帶點磁性的聲音,就是那個人。

 

「對,當初狀況太混亂了只能……」「謝謝你。」

不管陳秉睿想要繼續說下去,劉銘曄打斷他的話,突兀地說了句謝謝。

 

「咦?」被打斷的陳秉睿沒有生氣,反倒露出疑惑的神情。

 

「我說,謝謝你。」劉銘曄對他笑了笑,「我知道那個現場……一定非常的混亂……但是,當你找到我、聽到你說的那句加油,我就充滿了意志力……想要活下去的意志力……雖然可能我的爸爸還沒有找到……但是,還是很謝謝你,沒有你,我可能不會趟在這裡接受治療……」不知為何,劉銘曄對著一個基本上只見過第二次的人說這麼多,而且嚴格說起來、這也還是第一次正常對話,但是,他就是覺得這些話一定要對他說。

陳秉睿盯著劉銘曄看了一會,才說了句不客氣。

然後病房瞬間陷入一片沉默,外頭的對話聲人聲及醫療器材推動往來的聲音就顯得吵雜。

兩個人像是串通好一般,眼神同時對上,"噗滋"的笑了出來。

「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我們在幹嘛啊、」

 

後來陳秉睿才表明來的目的,他說他一直心繫於災區,但由於現場一定有指揮官在管制,他不是執勤人員,怕過去了會影響部隊的運作,所以他唯一可以做的就是來探望受災居民,而他只記得劉銘曄,所以他就找到這間醫院;而剛好劉銘曄就住在這間醫院。

 

「是安排好的吧,這麼巧?」陳秉睿笑了笑。

劉銘曄沒有說話,也只是笑笑的。

 

劉銘曄的妹妹都是皮肉傷還有挫傷,在距離他被壓住的地點不遠,而媽媽則比較嚴重些,右手骨折、雙腿有小面積的灼傷,而爸爸則送到另一間醫院,右腳骨折、上半身及雙手都有燒燙傷,傷勢不輕。

 

護理師進來告知完劉銘曄的家人狀況後,病房內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一切都會沒事的。」陳秉睿握著他的手,安慰他。

劉銘曄沒有說話,只是點點頭,臉色不甚好看。

「時間不早了,我要回台南,有時間過來看你。」

 

 

過了五週,劉銘曄出院了,杵著拐杖打著石膏,而妹妹早在十天前出院,爸爸跟媽媽都還在住院治療中。

 

「叔叔要轉院嗎?」陳秉睿自那天開始只要有休假,就會特地到高雄探望劉銘曄,進而認識了劉梓婷以及他的父母。

「嗯,媽說到同一間醫院比較不用跑來跑去,而且我的腳傷也還沒完全好,也需要復健,況且我跟梓婷目前都是麻煩你開車載來載去的,」劉銘曄說著,伸手拍了拍陳秉睿的大腿,「謝謝你。」

「有甚麼好謝的,這是應該的。」陳秉睿趁著停紅燈時空出一隻手,覆在劉銘曄放在自己大腿的手上。

 

在他們認識的一個月後,他們在一起了。

劉銘曄的爸媽並不知道,但是劉梓婷知道,畢竟年輕人對同性情侶的偏見沒有長輩來的重,所以她也是給予支持的,而且陳秉睿可說是對他們家人盡心盡力,只要一休假絕對是到醫院探望他們家人,甚至還在劉銘曄出院的那幾天特地請假來照顧他的生活起居。

 

「……是一種感覺吧,就是註定好的感覺,不論是在災區看見他、或是碰巧在醫院遇見他,就是緣分。」

劉梓婷趁著劉銘曄復健完,累癱在床上呼呼大睡時偷偷問陳秉睿的,問他為什麼會喜歡她哥。

陳秉睿笑笑地說著。

那是一抹很溫暖的笑容。

 

不一定要刻骨銘心才叫做戀愛。

陳秉睿看著劉銘曄熟睡的臉龐,為劉梓婷解答。

劉梓婷先是頓了頓,然後也笑了,「你知道嗎,我哥也說過一樣的話欸!」她拍了拍陳秉睿的肩頭,「我哥就拜託你了!」

「嗯,我會的!」

 

 

時間飛逝,年關將近,這是他們在一起的第二個過年,他們打算在今年告訴雙方的家人他們在一起的這件事。

 

『這週可能沒有辦法回去了,任務有點重……』

「……你是認真的?」劉銘曄握著電話,對電話另一頭的人明顯的表現出不悅。

『沒辦法,這次示範擔任的是重要的職務,真的跑不掉……』

「你每次都用這種藉口爽約,部隊真的有麼忙嗎?你這是爽約第幾次了?」劉銘曄走到房間的小陽台,不耐的抓了抓自己的亂髮。

『我不是故意要爽約的,但是我是真的很忙,你都不能體諒我一下嗎?』電話那頭的火氣也不小,說起話來也特別大聲。

「體諒?那你有體諒過我嗎?全家的重擔現在在我身上!爸媽都要復健,妹妹還要上課,然後我的左腳也還沒痊癒!」劉銘曄忍不住地吼對方,平常溫順的他,也是有情緒失控的一面,「我只是、我只是想要、有個人、可以讓我依靠……」當然,失控的情緒也只會表現在重要的人面前。

劉銘曄掛掉電話,用手抹掉從雙眼滾落的淚珠,無視手機的來電提醒,走回房間把手機丟在書桌上,倒進床鋪中,然後拿起棉被蓋住自己,嚎啕大哭。

 

這是他們第一次吵架。

 

陳秉睿個性很好很溫和,是個很貼心的人,劉銘曄的個性也是出了名的好,只是有的時候容易鑽牛角尖,有點固執,不過他們兩個相處的這些日子以來,是陳秉睿照顧劉銘曄居多,也處處讓著他,畢竟他還算是病人也就不跟他計較;劉銘曄知道陳秉睿脾氣很好,但是在他的面前總是想要鬧鬧脾氣耍耍固執,可能因為家裏的一切的重擔瞬間扛在他的雙肩,妹妹雖然已經痊癒,但是她還是得要回北部去把最後一學期大學念完,所以不論是打理家裏的一切家事、或是帶爸媽復健、回診,都必須他一個人負責;雖說陳秉睿休假就充當他們家的司機,但是假日的門診通常不多,而陳秉睿也無法常常休平常日的假,自然需要他一肩扛起。

 

而陳秉睿也因為近期的演訓以及示範忙的不可開交,外散宿幾乎無法出營門,假日更是在最後一刻才出營門,回到台南都已經晚了,一個月能見到三次面就算很好了,而且見面還要跟劉銘曄的家人打招呼,其實兩個人相處的時間真的很少。

當然,在一起是要互相體諒的,陳秉睿有體諒到劉銘曄的身體狀況以及他家人的情況、劉銘曄也體諒陳秉睿在部隊的忙碌,但是一直壓抑自己的情緒,反而會得到反效果,就像現在這樣。

 

「秉睿,還好吧?」吳景峻看到剛剛走出寢室講電話的陳秉睿臉色不太對,等他掛掉電話後上前關心他。

「唉……」

「跟女朋友吵架阿?」

「不是女朋友啦……對啦!」本來想反駁,但是有看在照顧自己的吳景峻的面子上,也不好說謊說的太誇張。「吵架了……」

「剛剛難得聽你說話這麼大聲,很嚴重嗎?」吳景峻拿出電子菸吸了兩口。

「還好,不過這是我們第一次吵架。」陳秉睿靠著走廊蹲了下來,「我剛剛對他的口氣一時沒有抓好,不小心對他太大聲了。」

吳景峻吐出一口白煙,「然後呢?他是兇你嗎?還是冷冷的直接掛掉電話?」

「……他也兇我,然後掛掉電話,回撥過去也不接。」陳秉睿抓了抓頭,「因為他剛剛跟我鬧脾氣……不過他說的是事實,我因為部隊的事情爽約他太多次了,他生氣也是當然的。」

「嗯,那你要讓他知道你是無心的,只是因為累了,所以才會不小心對他發脾氣。」陳秉睿看著吳景峻的側臉,「沒有不吵架的情侶,如果對方不跟你吵了,那才真的是事情大條了!」他轉過來看著陳秉睿,「好好道個歉,休假回去陪陪他吧!」笑了笑。

「……嗯,上士謝謝你,下週過年前,我再好好的跟他道歉,再帶他出去走走。」

「要好好說,男人啊,偶爾撒撒嬌,女朋友會很開心的」吳景峻一臉他說的準沒錯的表情、加上可愛的動作,讓陳秉睿笑了出來。

「你都這樣跟撒嬌的嗎?」平常嚴肅正經的吳景峻,突然一臉做出裝可愛的動作,讓陳秉睿很吃驚。

「當然,不然我早就因為部隊的事情被她趕出家門了吧哈哈!」吳景峻自顧的笑著,「好了,誰沒吵過架,別想太多了,明天一早起床就先傳訊息跟他道歉吧。」拍了拍他的背,「早點休息,明天一早的預檢很重要!」

「嗯,上士謝謝!」

 

對不起,因為我今天忙到很晚,幾乎沒有甚麼休息,才會不小心說出這種話,對不起。

等我完成下週的示範,我一定帶你去你想去的地方,然後可以把所有的時間都拿來陪你……

請你原諒我

傳送了三段留言,然後最後還附上一張I’m sorry的可愛貼圖,陳秉睿這才稍微了放鬆,然後回寢室休息。

 

 

陳秉睿結束了全軍的示範,放假後跟著部隊的人參加慶功宴,他只能再次跟劉銘曄道歉,說明天一定會衝下去高雄見他,好說歹說,劉銘曄才勉強的回了個好字。

慶功宴結束,陳秉睿回到家已經快要12點了,他做了簡單的盥洗,雖然他沒有喝酒,但是好幾週的壓力一瞬間的釋放,讓他倒頭就睡。

隔天的見面,一開始有些尷尬,但兩人還是在陳秉睿扭捏的撒嬌下和好了。

 

201626日,除夕,凌晨。

一陣巨大的搖晃,搖醒了南台灣的所有人。

劉銘曄躺在床上,在地震瞬間立即驚醒,氣爆的陰影還在,其實他到現在有時候還是會做惡夢被驚醒,創傷症候群吧,他自己是這麼認為的。

「爸媽,妹!」他一驚醒就抓著手機望外跑,看到劉梓婷也已經跑出房間準備望外逃,「我們把爸媽先牽出去外面」「嗯!」

 

劉銘曄搬了椅子讓爸媽坐在外頭的路上,地震很大,搖醒了附近的住戶,畢竟一年多前多少都在附近的住戶中留下了些陰影。

他打開手機,點開通訊軟體。

地震,你們那邊還好嗎?劉銘曄傳訊息給陳秉睿,原本整理好心情明天要提早上去找他給他驚喜,但卻被這突如其來的地震,震掉好心情。

他先上網搜尋了一下關於地震的消息,震央在美濃,高雄台南的震度都到達六級以上。

 

陳秉睿被巨大的搖晃晃醒,「地震?」他睡眼矇矓的下床,「媽,地震欸!」

「嗯,很大!」

台灣處於地震帶上,地震自然頻繁,但是這次的地震好像有點不尋常。

「媽……手機拿著,我們走救生梯下去。」陳秉睿牽著媽媽,拿著手機鑰匙,要往門外走出去的瞬間,地面傳來不同於地震的震動。

「好像怪怪的……媽,躲到柱子或沙發旁!」餘音一落,整棟大樓開始搖晃,搖晃的幅度和地震不同,有種、要倒塌的感覺。「媽,保護頭部!」他隨手丟了個沙發抱枕給媽媽,自己也拉了一個掩護自己的頭部。

瞬間,天旋地轉,整個人像是被拋起來一樣失去重心,被不知是客廳裡的哪項擺設一個重擊,陳秉睿的眼界陷入了一片黑暗。

 

劉銘曄盯著手機看,過了十分鐘,對話框並未顯示已讀,讓他的心裡有些不安。

「銘曄,怎麼了?」媽媽看他的表情不太好看,便上前問了他。

「沒……剛剛傳訊息給秉睿,他一直沒有回我。」劉銘曄抓著手機,內心的不安越來越大。

「可能像我們一樣跑出戶外,沒有帶到手機罷了。」媽媽安慰他,「別想太多。」其實媽媽大概知道他們兩個的感情不僅止於好朋友,只是她沒有戳破,不必。

「嗯……」

大概過了半個小時,也沒有餘震的跡象,大家便紛紛的回到屋裡休息;劉銘曄內心的不安一直讓他煩躁,沒有辦法靜下心。

睡意全沒的他拿起遙控器轉了新聞,報導讓他瞬間窒息。

七級強震!台南金龍維冠大樓倒塌

他去過幾次陳秉睿的家,他還曾經嘲笑過他們大樓的金龍兩個字;他雙手顫抖地拿起手機,撥打電話給陳秉睿,但是全部都轉接語音信箱,甚至連市內電話都是冰冷的系統音。

他瞬間無法思考,「梓婷……怎麼辦,好像是秉睿他家……」他轉過頭看著自己的妹妹,眼淚瞬間潰堤。

「哥,你冷靜點,先別哭阿!」劉梓婷雖然被消息嚇的不小,但是真的被劉銘曄嚇到了。

劉梓婷先跟爸媽說了情況後開車載劉銘曄到台南災區。

 

現場圍起了重重的封鎖線,讓他想起發生在自己身上的那場災害,但是他現在一心只念著陳秉睿。

他跟劉梓婷下車走到封鎖線外,一個看似志工的服務站,「不好意思……可以請問,有陳秉睿這個人嗎?」劉銘曄忍著自己顫抖的聲音,詢問著災區的志工。

「我幫你找一下。」大約五六個志工,大家都戴著口罩,但是卻遮不住他們臉上的疲倦跟勞累。

在志工尋找名冊的時候,劉銘曄死命的抓著手機,他腦筋一片空白,很怕陳秉睿出了一個萬一,他跟自己說好今年過年要帶他回去介紹給他媽媽認識的,也說過會向自己的家人坦承。

陳秉睿,你千萬不能有事阿……求求你了……

「有了,請問是這位嗎?」志工指著名冊上的名字,旁邊備註已就醫。

「對、對、就是他,他在哪間醫院?」劉銘曄激動的顫抖。

志工告訴他醫院的位置,他馬上跟劉梓婷趕過去醫院。

 

 

「你還好嗎……?」一個聲音在旁邊響起,陳秉睿吃力的睜開眼睛,眼前有一張放大的臉。

「這裡!還有意識!!」是他熟悉的迷彩服,啊,剛剛地震,大樓……應該是倒了吧?額啊……左手好痛……不會斷了吧……

「你叫甚麼名字?」那名軍人不敢亂移動他的身子,就怕對他造成二度傷害。

「陳……秉睿」陳秉睿覺得全身都很痛,左手的痛更顯得傷勢嚴重。

「好,秉睿,你現在有哪裡特別痛嗎?還是全身都很痛?」

「左手……」

「好,秉睿,你現在要忍耐,等等就會救你出來了……」

 

陳秉睿突然想起那天,與劉銘曄相遇的那天。

他突然好想他。

好想見到他。

好想念他。

 

陳秉睿很順利的被救出來,此時天空已經泛起了亮光,就像當時照亮劉銘曄的光一樣。

 

他真的好想念劉銘曄。

 

「秉睿、秉睿,你、沒事、沒事就好……」陳秉睿動完手術,剛從麻醉中醒來,就看見趴在病床旁邊,死命的握著自己右手不放的劉銘曄。

「秉睿哥,左手骨折,其他是皮肉傷,不幸中的大幸。」在一旁的劉梓婷眼眶有些泛紅,不過表情像是鬆了一口氣。「我先出去,你安慰他一下,不然我不知道我哥會哭多久。」

待劉梓婷出去,「銘曄……」陳秉睿才喊了他的名字。

「我、我以為、我要失去你了!」劉銘曄抬起頭,臉上是兩行令人不捨的淚痕。「還好你沒事……」

陳秉睿抽出右手,摸了摸他的頭。「這次……我要麻煩你照顧了……」

聽到陳秉睿的話劉銘曄破涕為笑,「你在說廢話嗎……一定的啊!」

 

謝謝你,出現在我生命中

謝謝你,成為我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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